【东离】斑驳02【浪殇】
最先伴随着音波刺进脑海的是尖锐的疼痛。仿佛异物接入了神经，大脑本能的竖起了对入侵的防线。然而这临时准备的防御在强力的冲击下注定难逃粉碎溃散的命运。在象征性的抵抗撤去后，意识被搅拌和改写就变成了一种异样的酥麻感。
四处飞舞的光线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幻觉，四周喧闹的人群被隔绝在朦胧以外，他的身体仿佛飘在无法触摸的水体之海中，被微弱的重力拖曳住，缓慢地向下沉落——
“……难道说你认识他？”
凛雪鸦声音的突然闯入仿佛给他泼上了一桶冰水。殇不患摇摇头从异样的感觉中抽离出来，他眨动眼睛：“认识？”
“看你刚才的表情，好像认识那位歌手啊……难不成，这种新型药品对你很有效？”
头里咚咚敲起了鼓点，从胸口的深处，有什么涌了上来：“药……”
“嗯。这就是现在流行的新型药物，不需要货物交易，只要付费进入现场，就能享受到声音光线共同对大脑造成的刺激，其效果与小药片相比也不多让……哎呀？”
酸液冲到了喉头。
“啊这么说回来，初次体验的人因为效果过强，很容易头疼呕吐呢。”
你明知道会这样怎么不先说一声——殇不患在心里大喊。没有喊出来的原因之一是他知道这只鬼鸟明显是有意而为之，而另一个原因当然是——已经在嘴里蔓延开的酸涩苦味。
“洗手间的话，从这边走下便是。”
将手边的玩具玩了个痛快后，凛雪鸦倒是毫不吝惜给予其及时的帮助。殇不患跌跌撞撞地在随着音乐迷茫狂舞的人堆中艰难穿梭，耳鼓膜还时不时被缭乱神经的音乐所刺激，打得太阳穴一阵阵收紧发痛。从座位到霓虹灯色的指示牌下，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他感觉自己踩在棉花的地表，慢悠悠地走上了大半天。
就算之后会像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不难受，聚集在店里的人们还是会付出高额价格来享受一瞬间飘飘欲仙的体验——总算没有弄错正确地冲进了蓝色的洗簌室门，他一边趴在水池台前大口吐出胃里的酸水和半消化的糜状食物，一边如此想着。理智随着不适感的淡去回到了体内，他终于能把发生的事件在脑海里连成一条逻辑清晰的线。
凛雪鸦的邀约，新型药品，价格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店铺，以及声与光。
就算之后为了避免再受到影响而刻意移开看向光源的视线，在一路冲进来的过程中，他依然能清晰辨识出那个声音，和蕴藏在其中的力量。
“搞什么……”
大脑，不情不愿地把最后一个点连在一起。
他从哗哗作响的水池上抬起头，看见镜中的自己——胡子拉碴，满脸湿漉漉的中年男人。
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这一副让人提不起精神的落魄样子，但是，那家伙比起以前……
熟悉的扩音喇叭声在此时截断了外侧涌动的声乐。
“突击搜查！全部人在原地不准动！！抬起手来！！！”
是他熟悉的警方例行抽查程序。殇不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进门时就勒令照明灯大开的警方，当然无法查获在这家店铺真正出售的商品，即使抓几个出现典型症状的客人，从身体中也根本无法检出有效的化学成分——看上去新来署长的大力治理起了反作用，用越大压力按下，那个反抗的弹簧就越能激发出更大的相抵力道。
在这乖乖的等同僚搜过就离开，再去调查吧……虽然他这么想，但天不从人愿，厕所外传进来的又是另一阵尖叫和吵闹声。
难道引起骚乱了？
想到可能的踩踏后果，殇不患心中大喊一声不好开门冲出。
狭窄的走道上是呛得人泪涕齐飞的典型军用烟雾，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和镇压吼声，将外侧的舞厅变成了五颜六色的惊恐地狱。
“这群家伙会不会搜查！”他捂住口鼻刚向前一步，看见云雾中冲出绯红的颜色，在他面前顿了一顿，便毫不犹豫地抓住他手腕。
“这边。”红发的青年在防烟口罩下勉强发出声音，同时不由分说地拽着殇穿过了走廊，直奔后台通往外侧的安全逃生门。
身后是跟咳嗽交错而起的扩音喇叭响：“主谋逃走了！后台那边！！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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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等等等等一下————————”一直被揪到大街混入人群，最后七拐八弯到了巷子里，刚在会场头昏脚软吐得七昏八素完毕的殇不患才想起对着前方喊停，“你们跑就跑，拉我出来干什么！”
青年尚未回头，他背后的吉他倒是先一步嘎哒嘎哒地发出了声响：“你现在还是在做警察？被抓到磕过药可怎么办哟？”
“果然聆牙你也在……不，不是说这个，我去解释说自己是来踩点的不就行了吗？！”
“你现在还在暴力防范科？”
“后勤。”
吉他头惊讶地张大了嘴——或者说是以他的方式把上下颌两个部分全力分开：“那你接到任务了？有带证件？？”
“……………………这个嘛，倒是没有……”
“够了。”一手搭上聆牙的顶端，另一手拂去眼前碍事的几缕发丝。方才还在舞台上的歌手——浪巫谣转头，安静地，像是在端详般上下打量着他的样子。
殇不患被盯得有点发虚，实际上他确实觉得身体还有点摇摇晃晃。看不出警察样子的家伙无意识地搓着自己手腕：“浪………………呃………………你…………长大了……”
上一次分离时，他记得对方还只是稚嫩的，十几岁的孩子。
“你胖了一点。”
对于两人的久别，浪巫谣在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得出如此结论。